古代养生法梗概

  (1)四时调摄

  古人认为人与自然界是一个统一、恒动的整体,叫作“生气通天”。顺应自然是养生的原则之一,叫作“四气调神”。古人很重视人对四季不同气候环境的适应,认为春温、夏热、秋凉、冬寒的气候变化,形成了春生、夏长、秋收、冬藏的自然规律。人生活在这一周而复始的规律之中,“逆之则灾害生,顺之则苛疾不起”。如《素问·四气调神论》说:“春气之应,养生之道也,逆之则伤肝,夏为寒变,奉长者少”;“夏气之应,养长之道也,逆之则伤心,秋为痎〔jie阶〕疟,奉收者少”;“秋气之应,养收之道也,逆之则伤肺,冬为飧〔sun孙〕泄,奉藏者少”;“冬气之应,养藏之道也,逆之则伤肾,春为痿厥,奉生则少”。大意是说不顺应当季的气候特点,不唯伤及本脏(按五行相属规律,相应的脏器),而且对下一季的正常生理活动也有影响。

  四时调摄除注意起居、衣着、饮食等方面外,还要注意情志和阴阳的调节。调节方法也是依据五行与各事物相属关系来安排的。

  (2)精神调摄

  精神调摄称为“养神”,包括思维活动和心理状态的调节。中医认为心主神明,心又为五脏的主宰,所谓“心伤则神去,神去则死”。养生强调“形与神俱”,养生家嵇康说:“精神之于形骸,犹国之有君也。神躁于中而形丧于外。”说明精神失调必然要伤及形体。

  精神调节要注意以下几个方面:

  一是道德修养。“大德必得长寿”,这种思想虽出于儒学,但也得到各派养生学家的重视,故均以德行端正为养生之首务。

  二是恬淡虚无。恬淡就是思想宁静淡泊,摒弃杂念,精神不被利欲所纷扰。生活在世,人不可无欲,无欲则没有生活,也就不能维持生命。但不能企望过高而超越实际,嗜欲不止又不能满足,就会扰乱神气而成为思想负担。道家认为要薄名利、禁声色、廉货财、损滋味、除佞妄、去妒忌。如果这六个方面均能注意,并保持豁达乐观的心理状态,当然有利于身心健康。

  三是以志为乐。各派养生学家虽然都强调“外无所逐”,但也都有各自坚持不懈的“功课”和诵读不息的经典。说明自己的信仰和社会责任是不在“外无所逐”之列的,反而全心致力于此,成为排除利欲干扰的手段。大多数养生家并不赞成道家逃避社会的“无为”主张,反而认为为自己的志向而奋斗,乐此不疲,是有利于养生的。孔子就曾说过: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(悦)乎”、“发愤忘时,乐以忘忧,不知老之将至”。孙思邈潜心医学研究,71岁时写了《千金要方》,而其《千金翼方》完成时已年逾百岁了。他们都是中外著名的学者、养生家,可是他们对于理想和信仰的追求又是那样的执著。他们克享遐龄而思路敏捷,著述等身而犹以志为乐,的确是养生家的楷模。

  (3)生活调摄

  古代养生家对起居、饮食也有原则性的要求。即“饮食有节,起居有常,不妄作劳”。除注意有节制、有规律而外,还有一些取其宜,抑其弊的具体内容。

  饮食卫生。要求三个方面,一是饮食有节制。《素问·痹论》说:“饮食自倍,肠胃乃伤。”二是食物有宜忌,而且不能偏食。《素问·五脏生成论》说:“谨和五味,骨正筋柔,气血以流,腠〔cou凑〕理以密。”五味入五脏,养五脏。若有偏嗜则反伤五脏,而形成疾病。三是进食卫生。如不生气,细嚼慢咽,食后漱口、散步等。清康熙年间(公元1662—1722年)陈德求所著的《医学传灯·脾胃》中说:“每日饭食只宜八分,不可尽量……必须碎咬细啮……食后慢行百步。”《千金要方》剖析更详:“善养性(养生)者,先饥而食,先渴而饮。食欲数(多次)而少,不欲顿而多,则难消也。常欲令如饱中饥、饥中饱耳。盖饱则伤肺,饥则伤气,咸则伤筋,醋则伤骨。故每学淡食,食当熟嚼。使米脂入腹,勿使酒脂入肠。人之当食,须去烦恼。如食五味,必不得暴嗔,多令人神惊,夜梦飞扬。每食不用重肉,喜生百病。常须少食肉,多食饭,及少菹〔zu租〕菜(腌菜),并勿食生菜、生米、小豆、陈臭物,勿饮浊酒。……勿食生肉,伤胃,一切肉惟须煮烂,停冷食之。食毕当漱口数过,令人牙齿不败,口香。……凡热食汗出勿当风,发痉头痛,令人目涩多睡。每食讫,以手摩面及腹,令津液流通。食毕当行步踌躇,计使中数里来(数里远近)。行毕,使人以粉摩腹上数百遍,则食易消,大益人,令人能饮食,无百病。……饱食即卧,乃生百病,不消成积聚。……人不得夜食,又云夜勿过醉饱。”又《保生要录》说:“凡食,先热食,次温食,方可餐冷食也。凡食太热则伤胃,太冷则伤筋。虽热不得灼唇;虽冷不得冻齿。”

  养生之所以重视饮食,古人认为:主身者神,养神者精,益精者气,资气者食。故称食为生民之天,活人之本。

  饮食补养。《内经》提出:“谷、肉、果、菜,食养尽之。”“五谷为养,五果为助,五畜为益,五菜为充,气味合而服之,以补精益气。”我们的祖先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重视多种食物的搭配了,这就是周朝“食医”的职责。上古时代食物搭配主要遵循“五味”配“五行”的理论来解释,称为“五味所宜”。《灵枢·五味》谓:“五谷:秔〔jing京〕米(粳米)甘,麻(芝麻)酸,大豆咸,麦苦,黄黍(黄米)辛。五果:枣甘,李酸,栗咸,杏苦,桃辛。五畜:牛甘,犬酸,猪咸,羊苦,鸡辛。五菜:葵(冬葵)甘,韭酸,藿(豆叶)咸,薤〔xie泄〕(野蒜)苦,葱辛。”很明显是归类示范。接着强调“凡此五者,各有所宜”:“肝色青,宜食甘(肝苦急,急食甘以缓之),秔米饭、牛肉、葵、枣皆甘;心色赤,宜食酸(心苦缓,急食酸以收之),犬肉、麻、李、韭皆酸;脾色黄,宜食咸(咸入肾,软坚,肾关利胃气乃行,脾气方化),大豆、豕肉、栗、藿皆咸;肺色白,宜食苦(肺苦气上逆,急食苦以泄之),麦、羊肉、杏、薤皆苦;肾色黑,宜食辛(肾苦燥,急食辛以润之),黄黍、鸡肉、桃、葱皆辛。”《周礼》谓:“凡和(饮食调配),春多酸,夏多苦,秋多辛,冬多咸,调以滑甘(甘主四时)。”“牛宜稌〔tu涂〕(粳米),羊宜黍,豕宜稷(谷子,一说高粱),犬宜粱(上等小米),雁宜麦,鱼宜苽〔gu姑〕(茭白的果实)。”又指出了四季调五味及肉食与主食的搭配原则。可见上古饮食调味方法是很繁琐的。此外,将药物与食物配合应用,即食疗,在古代也很盛行,古医籍中食疗(包括治疗和补益身体)的种类与配方不胜枚举,其中简单易行,而又能为所有人所接受的莫过于“粥”。宋代爱国诗人陆游曾作诗:世人个个学长年,不悟长年在目前,我得宛邱平易法,只将食粥致神仙。宛邱即北宋诗人张耒。曹慈山在《老老恒言》中搜集“粥谱”百种,引据文献百余种,其对粥的调养、治疾效果备加赞赏,他认为以粥补养确是“避峻厉以就和平也”。

  起居有常。孙思邈说:“善养生者,卧起有四时之早晚,兴居有至和之常制。”有四时早晚就是要求符合春生、夏长、秋收、冬藏的规律;有至和常制指作息时间要合理安排。昼夜节律对人体的生命活动有着明显的影响,古代是用阴阳、五行、日月星辰的道理来解释的,现代的“生物钟”学说及一些实验结果也证明了这种节律的存在。另外,劳逸应适度,《内经》指出了“五劳”的危害:久视伤血,久卧伤气,久坐伤肉,久立伤骨,久行伤筋。但相反过逸则会造成气血滞涩。刘完素在《伤寒直格》中,将“逸”列为八邪之一,认为“逸豫怠惰而生病”,正是“流水不腐,户枢不蠹”之义。《老老恒言》论述动与静的辩证关系,很有意味:“心不可无所用,非必如槁木,如死灰,方为养生之道。静时固戒动,动而不妄动,亦静也。道家所谓:不怕念起,惟怕觉迟。至于用时戒杂,杂则分,分则劳。惟专则虽用不劳,志定神凝故也。”这个分析不只适用于“用心”,也适用于“劳力”。

  (4)药物辅助

  合理地运用强壮身体,延缓衰老的中药,也是养生的内容之一。两千多年来历代医家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药物保健经验,尤其是历代宫廷保健秘方更是受到人们的青睐,如龟灵集、保元益寿丹、松龄太平春酒等,就都是清廷帝后的常用保健方药。

  有关养生药物有很多有趣的传说,内容虽夸张,但其药物的健身延寿作用却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如《本草纲目》有一则故事说到中药“何首乌”名字的来源:唐代有个姓何的人,生来孱〔chan蝉〕弱且无性欲,58岁尚未成婚。偶然在山中挖得一种药。一个老人告诉他,每天空腹酒服一钱,可使人有子嗣。于是他每天服用,几个月后身体果然强健,白发转黑,也显得年轻了许多。娶妻后10年间生了几个男孩,从此改名叫“能嗣”。以后一家人都坚持服药,父子都活了160多岁。他的一个孙子叫“首乌”,130多岁头发仍乌黑,容颜不老,人问其故,才道出祖孙三代服药始末。后来人们就称这种药叫“何首乌”,至今仍用它补肾养血,乌发驻颜。

  更有一则关于枸〔gou苟〕杞的传说,颇为离奇。据《淮南枕中记》载:一人出使西河,路遇一年约十五六岁女子打一八九十岁的老人。使者很奇怪,问老人是谁,为什么打他?女子答道:“此是我曾孙,我家有延寿药,他不肯服,致老态如此,因此打他。”问女子年龄,回答已372岁。又问:“药有几种?”女子回答:“药只一种,但有五名。春名天精,夏名枸杞,秋名地骨,冬名仙人仗,又名西王母杖。按四时采、服,可与天地齐寿。”

  从以上二则传说看,我国以健体、防衰老为目的的家传用药,历史是非常悠久的。然而补药也不可滥用。以补气安神益智的人参为例,民间称之为“神草”、“百药王”。清代寿命最长的皇帝乾隆、年逾古稀的慈禧在晚年时,就都每日噙化人参一钱,确实达到养生保健的目的。但如果滥用人参,就会有相反的结果,古人曾比喻:强盗劫财不杀人;滥用人参则害命又破家。可见滥用补药其害胜过于盗,再好的补药也要合理服用,讲究因人、因地、因时制宜。养生服药也并不局限于补药,凡畅达气机,活血通络,降浊通腑,调和五脏的药,都可据情选用,关键是有的放矢。

  (5)保健气功

  气功作为养生方法源远流长。战国初年的《行气玉佩铭》是现存最早的气功文献。该玉佩刻有45个字,记述了行气修炼的要领。庄子称保健气功为“吐故纳新”,晋代《宗教净明录》有“气功阐微”之论,而后遂有“气功”之名。道家的吐纳、内丹、行气、食气、胎息,释家的参禅、止观,儒家的修身正心,医家的导引(亦源于道家)、跻引等均属气功范畴。

  道家以复归婴儿为贵。老子说:“专气致柔,能归婴儿乎。”故道家创有“胎息”功法,即意念中自身如婴儿在母腹中,不以口鼻呼吸,而自服内气。实际是在高度安静状态下,自主细匀地呼吸。后又有“存想”,即“存我之神,想我之身”,达到入静状态后,用意念导气运行。道家气功影响最大的是炼“内丹”与“大小周天”。内丹功主要是修炼精、气、神,认为人身有三丹田:下丹田藏精,在脐腹,意守此处,炼精化气;中丹田聚气,在两乳间,意守此处,炼气化神;上丹田凝神,在两眉间,意守此处,炼神还虚。道家解释多用隐语,使之神秘化。有人指出:“内丹之说,不过心肾交会,精气搬运,存神闭息,吐故纳新。”大小周天是炼内丹功时,导气运气的两种路线。小周天是炼精化气阶段,内气贯通督、任二脉(督脉行背脊,任脉行胸腹正中线,皆从会阴始,上行至头面);大周天属高级功法,内经贯通奇经八脉(包括任脉、督脉、冲脉、带脉、阴跷脉、阳跷脉、阴维脉、阳维脉),周流全身。

  释家注重禅修。参禅采取坐姿,自然呼吸,以“不声、不结、不粗,出入绵绵,若存若已”为标准,同时保持神态安详。既要调息,还要调心,调心就是入静,入静有止法和观法,其目的均在排除一切杂念,进而使心无所念,登至静之境。释家坐禅追求的是精神解脱,但客观上有养生健身作用,丰富了气功内容。

  苏轼有诗云:“苦热诚知处处皆,何当危坐学心斋。”心斋就是儒家功法。儒家注重正心、收心、养心,孔子曾向颜回解释心斋,意思是意志专一,充耳不闻,心守神气,呼吸自然,不必以意念控制。这是与道、释功法不同之处。

  医家也很重视气的修炼,《内经》中提到“呼吸精气,独立守神,肌肉若一”。医家特别主张以动静相宜为原则,明代养生家高濂在《养生八笺》中说:“人身流畅,皆一气之所周通。气流则形和,气塞则形病。”故医家很重视导引、按摩等方法。古代医籍中多载录此类保健方法,有些还从道、释二家中吸收其可行者。由于医家集各派功法的精华,而又强调动静结合,所以常把调气与运动、按摩等配合起来。医书中所载功法的另一优点是,尽量避免神秘化,因此简而易行,又有医学理论指导,故很容易普及,如前面我们介绍过的“五禽戏”即是以运动肢体为主的功法。其它流传较广的有“八段锦”,最简化者:“两手擎天理三焦,左右开弓似射雕,调理脾胃单举手,五劳七伤望后瞧,摇头摆尾去心火,背后七颠百病消,攒拳怒目增气力,两手攀足固肾腰。”八段锦方法甚多,多取坐势。此外还有立势八段锦、十二段锦、十六段锦等等。十二段锦又是以按摩为主,晨起及临睡时床上各行一次,依次有叩齿、咽津、浴面、鸣天鼓、运膏肓〔huang荒〕穴、托天、左右开弓、擦丹田、摩内肾穴、擦涌泉穴、摩挟脊穴、洒等十二势。明代医家李梴〔chan搀〕在《医学入门》中主张导引不必程式化,当取其所宜:“大法导引,为虚损气血不周而设也。有火则开目,无火则闭目;无汗者闭气至极,有汗者不必闭气;欲气上行以治耳目口齿之病,则屈身为之,欲气下行以通大小二便及健足胫,则偃身为之;欲气达于四肢,侧身为之;欲引头病者,仰头;欲引腰脚病者,仰足十指;欲引胸中病者,挽足十指;欲引臂病者,掩臂;欲去腹中寒热积聚诸痛及中寒身热,皆闭气满腹。偃卧亦可为之,但病在头中、胸中者,枕高七寸;病在心下者,高四寸;病在脐下者,去枕。”因势利导确实是健身功法不可忽视的原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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